赵朴初的“哭三尼”

摘自《赵朴初传》
赵朴初的“哭三尼”
国务院下令秘密重建天安门
“二把手”刘少奇
臧克家对毛泽东诗词提了23条意见


  国际政治舞台上,有“三尼”之说:美国总统约翰·肯尼迪,一尼;苏共第一书记尼基塔·赫鲁晓夫,一尼;印度总理尼赫鲁,一尼。这“三尼”与中国都不友好。1963年11月,约翰·肯尼迪被刺杀,赵朴初想,赫鲁晓夫该伤心了。一首《尼哭尼》曲在赵朴初脑海逐渐形成了:
我为你勤傍妆台,浓施粉黛,讨你笑颜开。我为你赔折家财、抛离骨肉,卖掉祖宗牌。可怜我衣裳颠倒把相思害,才盼得一些影儿来,又谁知命蹇事多乖。真奇怪,明智人,马能赛,狗能赛,为啥总统不能来个和平赛?你的灾压根儿是我的灾。上帝啊!教我三魂七魄飞天外。真是个如丧考妣,昏迷苫块,我带头为你默哀,我下令向你膜拜。血泪儿染不红你的坟台,黄金儿还不尽我的相思债。我这一片痴情啊,且付与你的后来人,我这里打叠精神,再把风流卖。
1964年5月,在约翰·肯尼迪死后半年,尼赫鲁死了。在1960年印度制造中印边界武装冲突后,赫鲁晓夫发表声明,偏袒印度。
尼赫鲁的死,对赫鲁晓夫来说,无异于兔死狐悲。在《尼又哭尼》长曲里,赵朴初写道:
掐指儿日子才过半年几,谁料到西尼哭罢哭东尼,上帝啊,你不知俺攀亲花力气,交友不便宜,狠心肠一双拖去阴间里。下本钱万万千,没捞到丝毫利。实指望有一天,有一天你争一口气。谁知道你啊你,灰溜溜跟着那个尼去矣。教我暗地心惊,想到了自己。“人生有情泪沾臆”。难怪我狐悲兔死,痛彻心脾。而今而后真无计。收拾我的米格飞机,排练你的喇嘛猴戏,还可以合伙儿做一笔投机生意。你留下的破皮球,我将狠命地打气,伟大的、真挚的朋友啊,你且安眠地下,看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呜呼噫嘻。
1964年10月14日,勃列日涅夫等把赫鲁晓夫赶下了台。赫鲁晓夫下台后,苏共新领导对待中国问题和赫鲁晓夫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11月21日,《红旗》杂志发表社论,揭露勃列日涅夫、柯西金等执行一条没有赫鲁晓夫的赫鲁晓夫主义路线。
看到《红旗》杂志这篇社论,赵朴初写了《尼自哭》:
孤好比白帝城里的刘先帝,哭老二哭老三,如今轮到哭自己……说起也希奇,接二连三出问题。四顾知心余几个,谁知同命有三尼?一声霹雳惊天地,蘑菇云升起红戈壁。俺算是休矣啊休矣!泪眼儿望着取下像的宫墙,嘶声儿喊着新当家的老弟,咱们本是同根,何苦相煎太急?分明是招牌换记,硬说我寡人有疾。货色儿卖的还不是旧东西?俺这里尚存一息,心有灵犀。同志们啊,还望努力加餐,加餐努力。指挥棒儿全靠你、你、你,耍到底,没有我的我的主义。
这三首曲子,虽写在不同时期,却产生一气呵成的效果。很快,这3首曲子相继传到了毛泽东的手上。1965年初,苏联部长会议主席柯西金将要访华。毛泽东说:“柯西金来了,就把这组散曲公开发表,作为给他的见面礼。”公开发表前,毛泽东将原来的标题分别改为《哭西尼》、《哭东尼》、《哭自己》,又写了《某公三哭》四个大字作为总标题,让《人民日报》发表。一下子,这三首曲子震动了文坛,轰动了全国。   
毛泽东为赵朴初改散曲标题“哭三尼”
  国际政治舞台上,有“三尼”之说:美国总统约翰·肯尼迪,一尼;苏共第一书记尼基塔·赫鲁晓夫,一尼;印度总理尼赫鲁,一尼。这“三尼”与中国都不友好。1963年底至1964年底,短短一年时间内,美国总统约翰·肯尼迪遇刺,印度总理尼赫鲁逝世,接着,苏共第一书记尼基塔·赫鲁晓夫下台。在此期间,赵朴初曾以赫鲁晓夫的口气戏填了《哭三尼》的散曲。三首曲子虽写在不同时期,却产生了一气呵成的效果,仿佛赵朴初有先见之明,预料到“三尼”接二连三的可悲下场。而曲子也深受毛主席的喜爱,经改名后,发表在《人民日报》上。
  尼哭尼
  1963年11月17日至12月4日,赵朴初参加全国政协第三届四次会议。会议期间,传来美国总统约翰·肯尼迪被刺杀的消息。原来,11月22日,44岁的肯尼迪总统和夫人去副总统约翰逊的家乡得克萨斯州达拉斯市,调和民主党内保守派和自由派的矛盾,为自己的连任做准备。肯尼迪乘坐的敞篷车经过市区街道时,遭到枪击,总统因头部和颈部中弹,送进医院几分钟后去世。
  国际政治舞台上,有“三尼”之说:美国总统约翰·肯尼迪,一尼;苏共第一书记尼基塔·赫鲁晓夫,一尼;印度总理尼赫鲁,一尼。这“三尼”与中国都不友好。印度发起边界战争,侵略中国领土;美、苏则以世界两大阵营主宰自居,试图以两国之间的交易支配世界。现在,约翰·肯尼迪死了,赵朴初想,赫鲁晓夫该伤心了。一首《尼哭尼》曲在赵朴初脑海逐渐形成了:
  我为你勤傍妆台,浓施粉黛,讨你笑颜开。我为你赔折家财,抛离骨肉,卖掉祖宗牌。可怜我衣裳颠倒把相思害,才盼得一些影儿来,又谁知命蹇事多乖。真奇怪,明智人,马能赛,狗能赛,为啥总统不能来个和平赛?你的灾压根儿是我的灾。上帝啊!教我三魂七魄飞天外。真是个如丧考妣,昏迷苫块,我带头为你默哀,我下令向你膜拜。血泪儿染不红你的坟台,黄金儿还不尽我的相思债。我这一片痴情呵,且付与你的后来人,我这里打叠精神,再把风流卖。
  中宣部副部长姚溱见到这首词,对赵朴初说:“写得好,给我吧!”姚溱十年前是上海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兼对外友协上海分会负责人,和赵朴初是老朋友。当时姚溱正在由康生牵头的中苏论战写作组,姚溱拿去不久,康生在姚溱处看到曲子,又要拿去送到毛主席那里。但他不是到毛泽东那里赞美赵朴初曲子填得好,而是以此攻击赵朴初把严肃的反修斗争庸俗化,以显示其政治嗅觉之敏锐的。不料毛泽东见了曲子拍掌称好,对康生说:“这个曲子归我了。”
  这年7月14日,苏共发表给全体苏联党员的公开信,公开攻击中国共产党,挑起了中、苏两党意识形态的大论战。9月开始,中共开始连续发表评论文章,抨击苏共公开信。到11月赵朴初写此曲时,已发表了“五评”苏共公开信。毛泽东认为,苏共领导已经背叛了马克思列宁主义,与新老殖民主义同流合污,是世界被压迫民族和人民更危险的敌人,因此,要同他们斗一万年。
  见毛主席喜欢,康生改变了初衷,对赵朴初说:“以后有什么新作,可要给我啊!”
  尼又哭尼
  1964年5月,在约翰·肯尼迪死后半年,尼赫鲁死了。印度在1960年中印边界制造武装冲突后,赫鲁晓夫曾发表声明,偏袒印度;1962年印度向中国发动大规模武装进攻后,苏联成为印度最大的军火供应者。中共与苏共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斗争白热化后,当年3月31日,中共发表了“八评”苏共公开信:《无产阶级革命和赫鲁晓夫修正主义》。
  尼赫鲁的死,对赫鲁晓夫来说,无异于兔死狐悲。在《尼又哭尼》长曲里,赵朴初写道:
  掐指儿日子才过半年几,谁料到西尼哭罢哭东尼?上帝啊,你不知俺攀亲花力气,交友不便宜,狠心肠一双拖去阴间里。下本钱万万千,没捞到丝毫利。实指望有一天,有一天你争一口气。谁知道你啊你,灰溜溜跟着那个尼去矣。教我暗地心惊,想到了自己。“人生有情泪沾臆”。难怪我狐悲兔死,悲彻心脾。而今而后真无计。收拾我的米格飞机,排练你的喇嘛猴戏,还可以合伙儿做一笔投机生意,你留下的破皮球;我将狠命地打气。伟大的、真挚的朋友啊!你且安眠地下,看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呜呼噫嘻。
  这首曲子,与前曲异曲同工,前后承接,令人拍案称奇。经过姚溱和康生,这首曲子很快传到毛主席那里,毛泽东十分喜欢地收下了。
  尼自哭
  中共“九评”苏共公开信发表后,赫鲁晓夫的名声越来越臭,加上苏联内外矛盾,1964年10月14日,勃列日涅夫等把赫鲁晓夫当替罪羊赶下了台,解除了其苏共中央第一书记职务。赫鲁晓夫下台后,苏共新领导向率领中国党政代表团访苏的周恩来总理表示,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和对中国问题上,他们和赫鲁晓夫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针对这一立场,11月21日,《红旗》发表社论,揭露勃列日涅夫、柯西金等执行一条没有赫鲁晓夫的赫鲁晓夫主义。
  看到《红旗》杂志社论,赵朴初写了《尼自哭》:
  孤好比白帝城里的刘先帝,哭老二哭老三,如今轮到哭自己……说起也稀奇,接二连三出问题。四顾知心余几个,谁知同命有三尼?一声霹雳惊天地,蘑菇云升起红戈壁。俺算是休矣啊休矣!泪眼儿望着取下像的宫墙,嘶声儿喊着新当家的老弟,咱们本是同根,何苦相煎太急?分明是招牌换记,硬说我寡人有疾。货色儿卖的还不是旧东西?俺这里尚存一息,心有灵犀。同志们啊,还望努力加餐,加餐努力。指挥棒儿全靠你、你、你,耍到底,没有我的我的主义。
  这三首曲子,虽写在不同时期,却产生一气呵成的效果,仿佛赵朴初有先见之明,预料到“三尼”的接二连三的可悲下场。很快,这首曲子传到了毛主席的手上。
  1965年初,苏联部长会议主席柯西金将要访华,毛泽东说:“柯西金来了,就把这组散曲公开发表,作为给他的见面礼。”公开发表前,毛泽东将原来的标题《尼哭尼》、《尼又哭尼》、《尼自哭》,分别改为《哭西尼》、《哭东尼》、《哭自己》,又写了“某公三哭”四个大字作为总标题,让《人民日报》发表。
  2月1日,这3首曲子见诸《人民日报》后,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在早晚新闻和首都报纸摘要节目中接连几天播出了这组散曲。一下子,这3首曲子震动了文坛,轰动了全国。赵朴初的名字一时风靡海内外。
天安门曾遭邢台地震损坏 国务院下令秘密重建
 据史书记载,天安门始建于明永乐十八年(1420年),建造时完全模仿南京的承天门,故命名承天门。明朝天顺年即1457年7月,承天门遭火灾,城楼焚毁。1465年明宪宗派工部尚书自圭重修承天门,由牌坊式改建成宫殿式,基本上有了现在天安门的规模。1644年,承天门又毁于兵火。第二年再次重修承天门,6年后竣工,从此正式改名为天安门。
  邢台地震后天安门城楼损坏变形严重
具有550多年历史的天安门城楼,由于兵火战乱,长期失修,建筑结构已严重坏损变形,主体已严重下沉。新中国成立后虽经多次维修加固,但未能彻底解决问题。1969年河北邢台地区发生了6到7.5级强烈地震,使天安门城楼损坏变形更甚。1969年底国务院决定:彻底拆除天安门城楼,在原址、按原规格和原建筑形式重新修建天安门城楼。
  按部队编制组成了施工队伍
天安门城楼结构复杂,工艺难度大。中共中央和国务院组成了由总参、北京卫戍区、北京市革命委员会等有关部门参加的“天安门城楼重建领导小组”。被指定承担这项任务的是北京第五建筑工程公司(现北京建工集团五建公司)。
  北京第五建筑工程公司选派了一批根红苗正、政治可靠、技术过硬的精兵强将,其中大部分为党、团员,他们按部队编制,组成了木工连、瓦工连、彩油连、架子工连和混合连5个施工队,当时的八级木工姚来泉就是木工连的组长。
  8天搭出一个世界上最大的施工“天棚”
天安门城楼长66米、宽37米、高32米,要将这么大的建筑物整个罩起来,难度可想而知。如果用钢管搭架,需一个月。架子工人用杉蒿绑在一起,层层连接,用苇席搭起天棚,除留出送料的循环马道外,整个城楼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丝毫不露。搭起这个堪称世界之最的“天棚”,仅用了8天时间,这在当时是绝无仅有的。他们又在中山公园内临时建起一座锅炉房,上下水管道直通城楼,苇席四周铺设了几层取暖管,尽管隆冬,棚里仍然温暖如春。
  为严守秘密,不仅北京市市民不知道,就是近在咫尺的中山公园的工作人员也不知被苇席围起的天安门里在干什么。所有参加重建的人员更要严守秘密,不准和任何人说,甚至家人,这是政治任务。
  脊瓦正中宝盒里藏着金元宝、红宝石、朱砂和五彩粮
天安门城楼除底座是砖混结构外,整个城楼为木结构。姚师傅带着两个人登着杉蒿绑起的梯子,爬到天安门最高的脊瓦处。按指挥部命令,他要找出正中的脊瓦,至于干什么,不知道。他让两个工人分别从东西两侧往中间数脊瓦数,他则站在大约中间的位置,当两人各数到43块时,还剩5块。于是他在中央脊瓦作了记号,便赶紧向指挥部汇报。
  指挥部领导、专家、公安及警卫人员立即登上楼顶。中间黄色的琉璃脊瓦厚60厘米、宽80厘米,两个人根本抬不动。姚师傅用撬棍连撬带砸,瓦碎了,露出一个30厘米见方的木盒,上面清晰地显露出一对精美的二龙戏珠雕刻图案。领导示意姚打开。姚师傅用撬棍轻轻一戳,木盒酥了。
  姚师傅伸出手臂,拿出一块“铜疙瘩”。尽管光泽不那么亮了,但却实实在在是个金元宝。接着摸出块拇指大的红宝石。再摸出来的是一粒粒像红铅笔头似的东西,手指一捻,变成朱红色粉状物,是朱砂。此外还有五彩粮:黄豆、高粱、黑豆、谷子和玉米,当然有的已分辨不清了。
  据说,金丝楠木盒里的所有东西后来全部上交国库。
  所有城楼柱子全部用进口木材
天安门城楼有60多根柱子,最粗的直径1.2米,最小的也有0.6米,每根12米长,重7吨以上。当时曾在海南岛和西双版纳原始森林找到了质地较好甚至更大的原木,但因运输问题而改从加蓬和北婆罗洲进口。这种木材,质坚、颜色为红或黄,遇火不着,只冒烟。干了多年木工的姚来泉说,从没见过这么好的木材。
  按照国务院“建筑材料全部更新”的要求,木构件由北京光华木材厂加工。新做的全部木柱和木梁均用整体木材,所有木构件都作了防腐、防虫、防火的化学处理。
  西山墙中拆出了7枚炮弹
在拆除西山墙时,一名工人取出一颗直径9.5厘米,高约45厘米的完整炮弹,指挥部立即指示公安部门连同周围的土全部取走研究。
  后来在拆除中又先后起出6颗规格相同的炮弹,这7颗炮弹始终是个谜。鉴于当时“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政治环境,此消息绝不可外传。现在这7枚炮弹存于何处,无从知晓。
  贴金箔用去6公斤黄金
木工活毕,油漆彩画上,所有描龙画凤都经过严格的1麻5灰13道工序。菱花格扇过去是手工操作,费时费力,这次反复研究,试制成了菱花格扇加工机,提高工效150倍。最后是贴金箔,重修的城楼共用去6公斤黄金,金箔全部为进口。油工们小心地用竹夹一张张夹起,敷在未干的油漆上,再用细毛笔一点点捋平……
  基于当时的政治气候,工程完毕,指挥部又成立了9人组成的检查小组,用探雷器按所有图纸顺序检测。探雷器非常敏感,有一次当测到一个斗拱时,探雷器突然鸣叫,图纸显示此处并无任何钉铁钉的记录。最后斗拱被拆开―――取出了一只木工扁铲。是别有用心还是疏忽大意?在场的人谁都说不清。当时是否为此成立专案组,是否查出了责任人,都不太清楚。
  后来探雷器测到东楼梯时又不断鸣叫,平整的水泥地面有什么问题呢?马上砸!结果什么也没发现。后来化验那些水泥碎渣,原因是此石料含铁量比较高。
  112天秘密重建 竣工后天安门再放光彩
重建天安门城楼工程,自1969年12月15日正式开工,到1970年3月7日竣工,整个工期112天。这项工程仅琉璃瓦就制作了近100种规格,10万余件。在底座墙镶了一层砖,外墙打了50厘米水泥。重修的天安门城楼比原来“长高”了87厘米,这是因为天安门多年下沉,根据史料记载,可以说天安门恢复了原始的高度。重建的天安门城楼,完全保留了它原有的外形、尺寸和结构布局,并按9级抗震能力设防。东西卷棚和城台加高、女儿墙减薄、标语板更换、安装电梯,增设了供电照明、上下水、热力暖气、电话、电视广播、新闻摄影等现代化设施。据统计,有中央和全国21个省市的216个部门参与,施工高峰用工达2700多人,整个现场施工速度之快,质量之高,举世罕见。
  之后,悬挂毛主席彩色画像,将天安门底座两侧的“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和“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标语牌改为玻璃钢材料,外包铁角。“天棚”拆除后,展露在世人面前的是一座金碧辉煌雄伟壮丽的天安门。
  姚来泉家现在还保存着“重建纪念”的镜框,里面是一幅重建后的天安门彩色照片,下面是毛泽东的烫金手书:精心设计,精心施工,在建设过程中,一定会有不少错误、失败,随时注意改正。
“二把手”刘少奇
刘亚洲

〖此文被访者是一位在中央办公厅秘书局工作长达四十年之久的老同志〗
断代史不断。通史不通。史学家多半是第二流文学家,第三流思想家。他们居然没有发现这个可怕的规律:中国官场上,“二把手”从来是悲哀的。
  
翻翻中国通史,丞相很少有好下场的。“伴君如伴虎”这个用鲜血换来的宝贵经验,相信在很大程度上是丞相们总结出来的。这是他们血泪的控诉。历史发展到二十世纪,发展到中国共产党手里,这个规律变得更加颠扑不破。
  
今天我不说别人,就说刘少奇。他是“二把手”里的好榜样。张国焘叛变革命后,躲在香港骂遍了共产党的领袖们。骂到刘少奇时,他说:“刘少奇是毛泽东的‘功狗’。”
  
他说得不错。毛泽东之所以有今天,刘少奇的功劳最大。
  
红军长征到延安后,记得有一回看戏,演的是唐僧取经的内容。毛泽东突然对身边的一个民主人士说:“唐僧西天取经谁最坚定?唐僧。谁最动摇?猪八戒。”接着他指着坐在他左边只隔一个座位的张国焘,说:“他就是长征路上的猪八戒。”张国焘闻言大怒,哐啷一下站起来,向剧场外走去,骂了句:“无耻。”毛泽东面不改色。我又听见哐啷一声响,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人拔地而起。是刘少奇。他对张国焘厉声道:“你住嘴!”  
 
满场大员,无一人拔刀相助,连毛泽东本人都未拔刀,刘少奇却慷慨拔刀了。就今天晚上的事情单独来看,我隐隐觉得刘少奇有点过分了。不错张国焘是骂人了,可毛泽东也骂人了,而且出击在先。张国焘的嘴薄如纸,毛泽东的嘴比纸薄。刘少奇怎么就一个鱼跃跳到毛泽东的队列中呢?
  
赖刘少奇鼎力支援,毛泽东狂胜张国焘。张国焘见势不妙,夹起尾巴逃跑了。今天来看,张国焘真是聪明的一休。虽说最后他以八十岁高龄在加拿大多伦多养老院中病死,但总比刘少奇死得漂亮多了,也温情多了。
  
还比刘少奇多活十岁。
  
刘少奇最伟大的功劳在于从事了一项发明创造。他提出了“毛泽东思想”。
  
一九四五年党中央在延安召开“七大”,刘少奇在会上热辣辣地夸奖毛泽东。他做了几次报告,次次都是嘴巴上盛开喇叭花。有一次报告,他总共一百零五次提到毛泽东的名字。这是我统计的。当时我在台下,十分注意地看台上的领袖们的表情。他们均在点头,周恩来、任弼时点得很轻,充其量能算颔首而已。林彪点得冲动而激烈,象小鸡啄米一般。令我奇怪的是,毛泽东也和他们一样点头。他脸上挂着自信的笑。他放任自流地听凭别人歌唱自己。
  
刘少奇作修改党章的报告。毛泽东被他表扬了绝不下一百次,如果加上“毛泽东思想”就更不计其数了。他几次脱离报告,去解释那个刚被分娩出来的字眼。每到这时,他的声音都会提高八度。念稿时他还稍有结巴,这时却流利如水。他一次一次地用手劈开胸前的空气,他特别激动。当他最后一次作解释,说出了那句在以后被千万次重复的名言时,他的声音嘶哑了:“我们伟大领袖毛泽东已经用他的思想把我们全民族的思想提高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这就是毛泽东思想!”
  
掌声雷动,几乎要掀翻杨家岭大礼堂的天灵盖。“毛泽东思想”是刘少奇这个母亲生出来的。这个婴孩一出世就注定要万岁的。今天,毛泽东已无言,刘少奇亦无言,但毛泽东思想仍在喋喋不休地发言。我们用它斗天,斗地,斗别人。别人也用它斗我们。谁上台谁就自己宣布掌握了它;谁下台谁就被别人宣布背叛了它。上台下台,车轮咕辘辘转,只有它岿然不动。
  
毛泽东首先应当感谢刘少奇。他也确实这么作了,他不止一次对别人说:“经过延安整风,我结识了几个亲密的朋友。有刘少奇、陈伯达、胡乔木、高岗、陆定一、彭真。还有周扬。”刘少奇赫然排在第一位。
  
刘少奇为毛泽东立了大功。毛泽东论功行赏,回报极为丰盛:毛泽东准备把这个国家交给他。英国元帅蒙哥马利访华时问毛泽东谁是他的接班人。毛说:“很清楚,是刘少奇。他是我们党的第一副主席,我死后就是他。”
  
刘少奇即将得到一个国了,当然是春风得意。大喜。他居功了,居功者总是气焰万丈。我在许多场合下都听见他说这样的话:“七大以前,没有树立毛主席的绝对权威,就拼命树。七大以后,觉得不提大家也知道了,就不树了。”完全把这样神圣的使命当成自己的事。想树就树,不想树就不树。居功至此,焉得不败?既然树了,就得一树到底。在这条死胡同里是没有退路的。
  
进入六十年代后,刘少奇愈发意气昂扬。特别是当毛泽东发动大跃进失败,被逼退二线,由他接任共和国主席时,他也变成一颗暖烘烘的太阳。他当主席的第二天,我看到了套红的《人民日报》。他和毛泽东的照片并排耸立在第一版上。他还和毛泽东露着一样的微笑。是那种帝王般尊贵的笑。这叫我不免叹息了。这种时刻你应当绷紧脸才对。尽管你心花怒放也应当强迫自己严肃,作谦虚谨慎状。你怎么那么快就学会了领袖式的笑呢?他被功劳冲昏了头脑。“功高震主”,是历代功臣们用脑浆写的格言,被他忽略。于是他也只好象历代功臣们一样,脑浆涂地了。
  
毛泽东,一代英主,怎能容许身边睡着这么一个咄咄逼人的“二把手”。他对刘少奇的态度转变了。一九六五年夏天,戴高乐派特使马尔洛访华,与毛泽东会见时,他又谈到接班人问题。毛泽东说:“象戴高乐和我这样的人,是没有接班人的。”
  
会见时我不在场,但谈话记录首先送到秘书局。我一看见这句话,就知道战斗的号角已吹响。几个月后,文化大革命一声炮响,给刘少奇送来了死亡。他猝不及防,毛泽东已把他牢牢锁在瞄准镜中许久,他完全无所知。文化革命一开始,我就被派到专门审查刘少奇问题的特别小组工作,直到他死才回原单位。我对他的心态了如指掌。
  
在最初的那些日子里,刘少奇一有空就在毛泽东住宅左近走来走去。他想见毛泽东。毛泽东一直躲着不见他。毛泽东仿佛理亏。否则为什么惧如虎?我想象得出刘少奇要对毛泽东说什么。后来他终于见了毛泽东一次,第一句话就说:“我辞去《毛泽东选集》编委主任这一职务……”   
毛泽东低着头拼命抽烟,象哑巴了。第二天,近万名革命小将杀进中南海,将刘少奇揪去批斗。他挨了打。批斗会结束时,几名大汉狂暴地按头扭手,强迫他跪在黑压压的人群前。他被打翻在地。   
不久,他失去自由。这段时间他只做一件事:学习《毛泽东选集》。他没日没夜地捧着那本书在读。他以前读它时,意得志满,底气十足。戴着老花镜,慈祥得象奶奶,白发梳理得滑溜溜。现在读它,情形截然不同。宁静已死,心潮难平,白发象鸡窝,胸部起伏剧烈。翻书时手颤抖得厉害。有好几次,我见他读着读着,眼泪无声无息地流出来,和鼻涕掺在一块坠落,他竟不去擦,眼泪鼻涕涂在书上。
  
此后,批判升级。他被打得遍体鳞伤。革命小将把他拖进拖出,象拖死狗。但他还是不低头。我知道,支撑他的是心中那股气,他不服。他怎能服?他立了天大的功却受了天大的苦,这岂非天大的冤?但他终得咽下这口气。记得是一九六八年十月五日,他挨完批斗回来,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他还得到消息:他的大儿子死了。他对我说:“你替我给主席捎句话……我离开北京,和爱人孩子去延安种地。去老家也行……我愿意做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呵,你终于气顺了。你在哀求。你彻底认错。你投降。我看得出来,现在你只求保命了。
  
不幸你是幼稚的。你怎知道当你病得要死,不给你治,而八届十二中全会要召开了,却派人给你治病,不让你死,“给全会留活靶子”?你怎知道今天,十二中全会已开过二十天,开除你出党的决议还瞒着你,而偏偏要十一月二十四日您七十岁生日那辉煌的一天再对你宣布?这一切,都让你死。可笑你还哀求什么去种地,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哪一寸容得下你?
  
啊,功臣,我心里叹道。千古悲剧的功臣,无依无靠的功臣,孤独凄凉的功臣,晚节不忠的功臣,你在重复着孙膑、伍子胥已演过的剧目。你们都想感动上帝。石头会被感动,而人是不会的。 他被剥夺了一切。死时他是裸体的,连裤头都没有。他的死亡卡片上这样写着:
姓名:刘卫煌  职业:无业  死因:病死
臧克家对毛泽东诗词提了23条意见
不久
毛泽东的18首诗词,就在1957年《诗刊》的创刊号上发表了。但是,臧克家对毛泽东《沁园春•雪》中的一句词总觉费解,一次,他在见到毛泽东的时候,就直率地问道:“‘原驰腊象’的‘腊’字应该怎么讲?”
  “你看应该怎样?”臧克家说:“如果作‘蜡’比较好讲,‘蜡象’正可与上面的‘银蛇’映对。”
  1961年11月4日,臧克家收到毛泽东的一封信,信中说:……因忙未能如愿面谈,还是等一会儿吧……明年一月内我看得抽出一个小时,和你及郭沫若同志一同谈一会儿。
  臧克家读了信,自然十分高兴,于是便静候毛泽东的通知。也许他的盼望太热切,他既没有接到信,又没接到电话。
  毛泽东工作实在太忙,约谈一拖再拖,电话铃始终未能传来如愿的消息,直到这一年的毛泽东生日———12月26日,臧克家才又收到了毛泽东写来的一封信:
  克家同志:
  几次惠书,均已收到,甚为感谢。所谈之事,很想谈谈。无奈有些忙,抽不出时间来;而且我对于诗的问题,需要加以研究,才有发言权。因此请你等候一些时间吧。专此奉复,敬颂
  撰安!
  毛泽东一九六一年十二月二十六日
  臧克家接读了毛泽东的信,感到毛泽东工作繁忙,且措辞又委婉客气,自己再写信催问,实在讲不过去,于是就没有再写信了,只是盼望电话铃声的响起。这种盼望心情却使他写成了一首诗,题目是《信》,全诗如下:
  每次您的来信到手,
  快乐把人抛上半天,
  等到心潮稍稍平息,
  快乐忽然又变成不安!
  您心里罗列着大计万端,
  还留得一角叫谈诗侵占;
  我会舒心地静静等待,
  等待那电话特别铃声的召唤。
  不久,臧克家所热切盼望的电话铃声果然响起,他喜出望外,立刻兴冲冲地坐上来接他的轿车,与郭沫若一起,到毛泽东那儿谈起诗来。原来,毛泽东也读过一些新诗,郭沫若、闻一多、臧克家等人的诗都读过。但他终究欢喜旧体诗词。所以,那次谈话的话题似乎仍以旧诗为多。
  1962年5月12日,毛泽东的《词六首》在《人民文学》杂志上发表了。前面还有毛泽东亲自写的一篇小序,序中说:“这六首词,于1929—1931年,于马背上哼成的……”臧克家看了,便把前面的一个“于”字勾掉了,并把自己的修改意见告诉了毛泽东。
  毛泽东看了臧克家的修改意见,非常高兴,他在1962年给臧克家的一封信中说,你细心给我修改的几处,改得好,完全同意。还有什么可改之处没有,请费心斟酌赐教为盼!
  在毛泽东的鼓励下,臧克家就继续细心阅读毛泽东的诗词,并及时写信提出他的修改意见。毛泽东看了臧克家的信和修改意见,感到合理的,都予采纳,然后又回信给臧克家说,数信都收到,深为感谢,应当修改之处,都照尊意改了……
  臧克家每次读到毛泽东的来信,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和喜悦。他给毛泽东的诗词提了那么多意见,本来已觉有些冒昧,自悔孟浪,但毛泽东在来信中非但没有丝毫的不愉快,反而感谢他,并尽量采纳他的意见进行修改,这种虚怀若谷的大度精神,又一次深深地感动着他,使他久久不能平静……
  1963年底,《毛泽东诗词》即将出版,臧克家想请毛泽东为《诗刊》题几句词,好与转载的毛泽东未发表过的诗词一同在1964年1月号刊出。这时,中央办公厅的负责同志回电给臧克家说:“罗荣桓同志刚逝世,主席情绪不好,不愿意写字。”于是就搁下了。
  1964年元旦,在《毛泽东诗词》出版之前,毛泽东亲自开列了一些人的名单,请他们提提意见。其中有朱德、邓小平、彭真等,诗人则有郭沫若、臧克家、冯至、袁水拍、何其芳、葛洛等。
  臧克家在征求意见会上,对毛泽东的诗词提了23条意见,请田家英转告毛泽东;而毛泽东在《毛主席诗词》出版之前,采纳了臧克家的13条意见。据臧克家告诉笔者,在他任《诗刊》主编时,毛泽东共给他和《诗刊》其他负责人写过7封信。
  臧克家是真心喜欢毛泽东的诗词,毛泽东去世后,他曾写有不少这方面的文章。当笔者问他最喜欢哪些人的诗,他回答说:“除了苏轼等人以外,毛泽东也是其中之一。”
  毛泽东去世以后,臧克家还曾写过不少哀悼和追念的诗。
  毛泽东爱好书法,喜欢抄录古人诗词作为休息,曾抄录过白居易的《长恨歌》开篇32行。但原件没有署款和题名,有关工作人员便想请臧克家补个题跋。臧克家接信后,欣然应诺,并说:“过去有人说毛主席不大重视爱情诗,这不是例证么?”
  此外,在毛泽东去世后,臧克家还撰有《毛泽东诗词讲解》,主编过《毛泽东诗词鉴赏》。(孙琴安 李师贞著 岳洪治缩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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